且不说核能可能会带来什么废弃物处理等核安全问题,且不说可再生能源的推进有多么难、需要多少资金和技术来支撑,就算所有能源问题都可以被可再生能源代替,这个社会就可以持续了吗?
在民间环保组织“地球村”的采访间歇,《科学时报》记者同地球村员工们一起体验了他们正在推广的工间操由5个1分钟组成的易行养生操,即一分钟伸展操、一分钟呼吸法、一分钟冥想术、一分钟拍打功、一分钟五禽拳。记者还欣赏了“村长”廖晓义优雅地为我们弹奏古琴。这些都让我们感到环保人士身上的一种新的生气。
不久前在美国获得“柯布共同福祉奖”的廖晓义告诉我们,地球村现在推行的环保,不仅仅是节物能、蓄心能和增体能,养生和学琴也是物能、心能和体能“三能平衡”的环保内容。
廖晓义是学哲学出身的,曾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人员,不难理解她会想到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环保理念。廖晓义认为,人生的根本目标是快乐和健康,她主张通过节物能、蓄心能、增体能来实现,这三能理论同时也是实现环保目标的根本之道。
《科学时报》:你的获奖理由是“探索生命环保的理念和实践,强调身、心、境三位一体的整体思维,以及养生、文化和环保跨行业的共同行动,是环保领域的一次”。能否解释一下,这一点在你们的行动和理念中是如何体现的?怎么影响更多公众?
廖晓义:我涉足环保工作至今已有17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是在跟着西方学习,包括我走了20多个国家,拍摄了10多个国家环保经验的片子,美国、德国、日本、挪威、荷兰等等,它们确实有很多很好的经验,像环境执法、环境技术、环境管理等。但它们有两个最大的问题:其一,不把生活方式的改变、生态脚印(人们生活和生产所需资源折合成的土地面积)的缩小作为环保的最根本内容。像美国是在保持过度消费资源,而不是适度消费资源的前提下治理环境。其二,相当大一部分人是把自然当做治理的对象,像对待一个仆人一样,病了、脏了我给你治理,是为了让你给我服务。
这两条恰恰与东方天人合一的智慧不同。在东方理念里,人是生态系统中非常渺小的一部分,人类社会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反过来,把自然当做人类经济系统的一部分。自然和人是息息相关、血脉相通的。佛教讲众生,道家讲万物,儒家讲天下,没有二元对立。现在在我国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仍然保持着天人合一的对自然的敬畏态度。什么叫环保?不是你每天过着奢华的生活,然后有一点环保的小举动就可以了。环保最主要的是减少对自然的消耗,同时要顺应自然。这都要从中国文化中寻找精神资源。
西式环保,主要靠技术、靠投资来推动,我们搞不起,在我们人均资源这样少的国家,没法以那样的额度投资推进环保,而且,我们也没有那样的法律体系。地方环保局都是从地方政府领取薪水,它怎么去监督政府、监督它的老板?地方政府已经成为追逐GDP的推动者,它怎么不会为完成自己政绩指标跟一些破坏环境的污染者相勾结?执法怎么往下走?在考虑健全执法机制的同时,我们还必须寻找社会和文化的资源。
在中国人几千年的文化生活当中,天地良心、尊天敬德、简朴节约,是中国人的“心法”,如果今天能再次成为一种社会风气,真正去保护我们的文化多样性,保护我们的传统生态文化,环保才会真正有效。这么多年,我看到了西方环保的困境,同时也看到中国环保的困难。想寻找中国的东方式环保之路,去发掘我们的文化底蕴,这种资源就是天人合一,强调身、心、境的统一,比如心灵污染的治理和精神荒漠问题的改善都是环保的一部分内容。如果是西式环保,你可以满脑子资本主义、消费主义、个人主义,但仍然可以是环保主义者,在我们看来这恰恰是不可能的,这些恰恰是环境问题的根源。
2006年,我们开始推行一系列有着新的环保视角的书“乡土中国绿色丛书”,其中《村民环保读本》一书,从生产、生活、生命、生态等综合视角入手,主张绿色生计留住绿水青山,绿色时尚缩小生态脚印,绿色道德滋养心灵家园,绿色参与行使公民权利,绿色养生关照身心健康,绿色安全守护生命银行。2007年我们把这六绿提炼为三能:节物能、蓄心能、增体能。还推出了“易行养生操”。总之,不是仅仅把目光放在物质层面,还要注意心灵的层面和身体的层面,讲三能平衡。
《科学时报》:很多人都在为中国的环保寻找出路,你的这一提法是不是也得到很多的响应和共鸣?获得这项奖项有什么感受?
廖晓义:最近我经常出去作三能平衡的报告,确实能影响一批人,他们没想到环保还能这么理解。以往说环保都是讲植树、垃圾分类、不乱扔东西,怎么养生也是环保?我认为这是根本的环保。最重要的环保也是最简单的爱游戏网址,就是节约资源。中国过去的环保是做得最好的,所以才能生存五千年,我们的思想资源中有非常珍贵的环保理念,而且,这些理念也是很多人的实践经验,诸如珍惜资源、俭约其行;修心养性、高尚其志;关爱生命、强健其身;敬畏自然、和谐其境。
不仅仅是在国内,这些观念在国外得到更大共鸣。我认为应对气候变化天天只讲节物能是不够的,我们要有三能平衡的观点,如果我们大家能分出一部分时间去增体能这是健康的源泉,再分一部分时间蓄心能这是快乐的源泉,本身就减少了物能的消耗,减轻了地球的负担,而我们发展的目标不就是要健康和快乐吗?很多人认为我的思路很独特,实际上并不是新东西,只是从我们的老祖宗的生存智慧中提取了一点,这一点就很管用,尤其是能让很多过度消耗资源的环保人士有一种反思爱游戏综合。我觉得这也是中国文化对人类环境的贡献。我只是个传递者而已,甚至还不能说是传承者,传承得还很不够,还要补很多课。
从此次获奖来看,我感到中国文化身、心、境合一的环保理念在世界上是有市场的,能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这与国际上回归自然、注重精神生活,强调文化多样性和生物多样性的时尚是一致的。
《科学时报》:提出的“生态文明”的概念已经成为流行语,你觉得它会给中国带来怎样的变化?你认为我们应该朝哪些方向努力?
廖晓义:生态文明概念的提出是与时俱进的,它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最早的环境保护的提法其实是很狭义的,后来可持续发展的提法,就与经济联系起来了。现在生态文明的概念,则包括社会经济体系、生态体系、价值体系等等,关涉整个社会系统。
我们的三能平衡就是为了推动公众参与,共建生态文明。节物能,就是绿色生活、绿色生计,从生产和生活方式去节约;蓄心能,就是绿色伦理和绿色参与;增体能,就是绿色安全和绿色养生,要保护我们环境的安全,要减少和污染,同时要保护、照顾好我们自己的身体。现在国家对健康问题很重视,为进一步促进环境与健康领域的协调合作,针对我国环境与健康领域存在的突出问题,由卫生部和国家环保总局牵头,联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科技部等18个部委,共同制定了《国家环境与健康行动计划》,并于2007年11月21日在京举办了启动仪式。
《科学时报》:本奖项设立者享誉世界的后现代思想家和生态经济学家小约翰柯布博士( John B. Cobb, Jr.)认为,中国文化特别是作为其根基的儒、道、释所倡导的天地人和、阴阳互动的价值观念,应成为未来后现代世界的支柱性价值观念。你对此怎么看?你觉得怎么能推动这一目标的实现?
廖晓义:很多西方经济学家和生态学家都很推崇中国传统文化,在我看来,中国传统文化有3个核心定律:第一,自然就是最好的;第二,万物是关联的;第三,差异是正常的。
自然就是最好的,不要老崇拜人造的东西,要学会了解,最精密的系统存在于自然中,包括这个系统,要有崇尚自然、顺应自然、敬畏自然的态度。
万物是关联的,环保也应该用整体观去考虑。举个例子,我前些天去上海开会,听到一种观点:现在要解决全球气候变化问题,应再大力推广可再生能源和核能,这样就不用排放那么多二氧化碳,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当时我就问,且不说核能可能会带来什么废弃物处理等核安全问题,且不说可再生能源的推进有多么难、需要多少资金和技术来支撑,就算所有能源问题都可以被可再生能源代替,这个社会就可以持续了吗?我们的土地资源能再生吗?水能再生吗?原始森林能再生吗?它是一个整体的自然系统,所以,保护中应该进行综合性思考,最简单的就是要减少物质消耗、减少生态脚印。
差异是正常的,保护中国文化的多样性,保护世界文化的多样性,不要用全球化的一个模式来毁灭、吞噬我们乡土文化的多样性。
单向依赖物能的工业文明正在把人逐渐变成机器。生态文明的反面可以说是“死态文明”。比如现在的医患关系,一些医生好像是机器,把病人也当成机器,几乎所有程序都被机器取代,心灵都被机器取代,这很可怕。如果一种文明的代价是心灵硬化、身体退化、环境恶化、文脉枯化,这样的文明是不是舍本逐末?
我曾问一位热衷于中国文化的企业管理培训师:“中国文化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她的回答是“做人”。儒家讲人事,经济只是人事中的一环;道家讲人本,讲自然之子与自然的和谐;佛家讲人心;中医讲人身;中国传统的艺术讲人居。琴棋书画就是诗意地栖居,给了我们做人的快乐和智慧。我们应该寻找生命的意义,寻找快乐、健康的居所。
我们正在企业、社区、学校中推行三能理念节物能、蓄心能、增体能。比如把三能作为企业社会责任培训的内容,包括推动工间操,在社区推动家人共舞、家庭同乐,把节物能竞赛和蓄心能、增体能竞赛结合,在孝爱文化和传统养生中就可以增进家庭的和谐,同时又锻炼了身体。我们在打工子弟学校中推出三能教育,增加他们的文化自觉、自尊与自信,帮助他们保护、强健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告诉他们怎么节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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